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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伯敏先生和仙居岩画

  发布时间:2024-12-09   字体:【  

  一    
王伯敏先生,相信大家并不陌生。他是一个大学问家、大画家、美术史家、中国美院博士生导师,还是国家美术终身成就奖获得者。1924年出生,从小生长在温岭,50多年从事美术史耕耘和绘画创作,著作等身,饮誉海内外,卒于2013年12月29日,享年90岁。       
王伯敏先生重乡情,又讲得一口标准的温岭话,为人谦逊平和,温文儒雅,人们都喜与他交往。在他的家乡台州,在业界,与他有交情的不在少数。我发现身边许多相识的,有从艺的,有从政的,有经商的,都去过他家,都曾受到他的教诲,得到过他的题词。一次,一个机关的文化人碰到我,兴奋地告诉我,他去了王伯敏先生家里,先生欣然命笔,给他写下了唐王维的诗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兴奋的劲儿溢于言表。        
王伯敏先生中等个子,一副精明、深邃的样子。他一生著述颇丰,可谓汗牛充栋。他曾对我说起:“我不过1米65,一个小老头和它们站在一起,这个场景很有趣。”说这话时,他指着一大堆书籍,也就是他花费毕生精力著就的各种著作,把它们叠起来足有3米3高。王伯敏先生写的这么多书,都说了些什么?简言之,就是关于美术史的。他著的或主编的著作包括《中国绘画史》《中国绘画通史》《中国版画史》《中国版画通史》《中国美术通史》《中国少数民族美术史》《中国剪纸史》。围绕这“七史”,派生出许多专题分支的著作,他著编的学术出版物达57种之多,高档次论文260多篇,总字数计1600万字。为著书,所摘录的资料和记录心得的卡片达数万张。早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书法大师沙孟海就为他题词“三史罕人王伯敏”。沙老说的“三史”是当时他著作的数量,也是代表多的意思。他的恩师黄宾虹更是作诗赞曰:“一个瓯山越水人,长年劬学竹相邻。论评南北千家画,君有才华胜爱宾。”        
最使我感动的是,王伯敏作为一个大学问家,以国家的需要为重,而置自己的利益于不顾。在美术界,都说画画很赚钱,尤其是大画家的作品更是价值连城。是的,王伯敏先生的画堪称大师之作,很高大上,也值钱。而美术史是研究文字的,是美术教育的基础学科,不赚钱且特辛苦。他把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不赚钱的写作上。如果不是这样,画作不知要增加多少,从经济上计,不知会增加多少收益。在他看来,赚钱为轻,知识为要,国家需要为上。
我与他的交往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那时我在温岭县委宣传部工作,他到家乡办展,讲学,我们就认识了。之后去杭州出差,有空就会去先生家拜访。他家住在市区的涌金花园,在桐庐大奇山也有工作室,我都曾去过。我们每每相见,都交谈甚欢,什么县前街、尚书坊、花园里、横湖桥,石夫人下变成什么样了,还有去他外婆家横峰桥(就是我的老家)的路现在怎么走了云云,真有点“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一次,我们谈着谈着,不觉到了吃中饭时间,先生非要留我吃饭。不等我推辞,师母将一屉热气腾腾的馒头端进书房,我们就着书香吃了起来,那缕香似乎至今还萦绕在眼前。又有一次,先生知道我到了杭州,还专门叫了师母和子女,在他家附近的一家饭店宴请我,可惜当时没有拍下这洋溢着浓浓乡情的照片,也没有录下这吴侬软语般的亲切交谈。        
说起来,我与王伯敏先生还有一层关系,那就是温州师范的校友。1948年,他从上海美专、北平艺专毕业后南归,先是在温岭师范任教,后转乐清中学,1950年调入温州师范学校。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这所学校先后升格为温州师范专科学校和温州师范学院,最后并入温州大学。现在温大的校史馆里还陈列着他年轻时的形象照,还有当年学校聘用王伯敏为教师的证书。后来温大的同志曾去杭州采访先生,先生搬出解放前后《温州日报》的剪报,是他当时发表在副刊上的美术作品和许多文章,并感慨地说“忘不了温州的好山好水”。一个当年王老的学生(1951年至1954年在学)回忆说,在温州郑楼的温师就读时,其中3个学期的班主任是王老师。1952年6月一天的晚自修,王老师走进教室说:“告诉大家一个消息,我已接到华东军管会文化部通知,调去杭州工作。”并嘱咐大家要继续勤奋学习,学出好成绩。说到这里,我有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我也曾是温师的学生,是1981年入的学,那时校址在九山湖畔。虽然不在同一时期,但校史陈列室也有我的档案材料,迈步于陈列室,那种校友情缘还是浓浓的。        
记得早在1994年秋的一天,我拿着一份书稿请先生看看,这就是后来出版的《农村思想教育探索》一书。本想请他随便翻翻,了解了解而已。他拿到手后,满脸笑容地翻阅起来,先是说:“写了这么多,真不容易。这个主题很好,农村很需要它。”然后认认真真看了两个小时,说的意思大概是可否再添些文采,增加可读性。我知道先生说得隐晦,他不愿说得很明白。说后,他拿起纸笔来,随手写了一张朴拙苍劲的条幅:“若涉大海,其无津涯”,作为对我的鼓励和鞭策。我知道这是先生指出我的缺点了。回来后,按先生要求再改了一遍,因为是理论文集,比较枯燥,没能达到先生的要求,但也算正式出版了。这一次,我算得到了作为博导的王伯敏先生的亲自指点。
说起我和王老的交往,不能不提他去仙居考察小方岩岩画时给我留下的深刻印象。        
据仙居籍的台州博物馆原副馆长张峋回忆,在第二次全省的历史文化遗产普查中,朱溪中学年轻美术教师丁雨亮将藏在自己心底多年的一个谜团说了出来,他向当地文化站和县文化部门报告,说自己在几年前的一次辅导学生写生活动中,发现朱溪小方岩的一块岩石上刻有各种图纹,但不识其义。同时,他又将所拍的照片寄给省文物局,省文物局又转给文物鉴定中心专家周永良同志,时在2002年3月。周永良同志即将照片交给中国美术学院美术史教授王伯敏先生,王先生初步认为这是一种岩画,并表示有机会往实地考察。        
2002年12月17日,我接到王老打来的电话,说是有人请他去仙居鉴定岩画,问我能否安排时间一同前往。当时我是台州市政府副秘书长,分管文教卫旅工作,说起来文化文物工作也算是职责范围。我便携文教科的几个同事一同前往。
这项活动的名称叫“仙居县岩画鉴定会”,王伯敏教授及王小川(王老的次子,新华社浙江分社记者),会同仙居文化部门领导及文物专业人员一行十多人与会。先是上山考察,然后是开会研讨。        
驱车去朱溪镇小方岩,山蛮高,考虑到先生已逾80岁高龄,仙居的张峋等人用一把躺椅做成简易的轿,让先生坐着躺椅扛着上去。考察队伍浩浩荡荡,向导走在前,先生随后,仙居县的同志簇拥着,我和办公室的同事跟随在后,一行人蜿蜒在羊肠小道上。    
到了一个叫“狮子耳朵”的山上,先生下来,和众人一起寻找岩画。只见山顶上,还有岩壁上刻着各种图案,痕迹分明,斑斑点点,包浆完整,岁月久远。图形各式各样,有似鸟、似鱼、似人像、似蛇形的,有田字形的,有房屋模样的,大大小小,不一而足。大的30×16cm,小的15×16cm,平均深度在半厘米,笔画稍浅,线条稚拙,风格古朴。这群人里先生最忙,又是远看近窥,又是丈量尺寸或用放大镜细察。先生察看后,大声惊呼:“这是上古时期的岩画!是岩画无疑!台州的古人了不起!”回来的路上,先生兴奋不已,像是捡到了宝贝似的。        
从山上返回后召开了研讨会,会议由我主持,仙居的同志汇报了有关工作,王老作为美术史专家和岩画资深权威作了主旨报告,还有王老邀请的省考古研究所的劳伯敏、牟永抗、周永良先生也作了精彩的发言。王伯敏先生当时就断定,这是春秋战国时期古越族留下的岩画,反映了先民的智慧,这是古老文明的历史名片,从此填补了浙江无岩画的空白,意义深远。并提出了如何保护的措施。       
活动结束后,新华社发了消息,《人民日报》《钱江晚报》《台州日报》《台州商报》及《新台州》杂志等媒体相继作了报道。于是“千年岩画再现仙居”的消息,传遍海内外。我和文教科的同事起草并颁发了台州市政府会议纪要,以政府名义公布发掘工作的过程和保护要求。王老回杭后又给我写了一封长长的亲笔信,我至今珍藏着。我的工作与王老的专业本不相关,只有在这件事上发生交集,令我永志不忘。       
人生路上会遇到许多人,凡相遇都是缘分。我和王伯敏先生是忘年交,和他交往的点点滴滴,常拿出来反刍嘴嚼,犹如橄榄在口,回味无穷。交往中,他的不懈探究求索、勤勉严谨、与人为善、平易近人的风格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脑子里。如今先生虽已远去,但他的音容笑貌、亲切教诲,就像一盏明灯高高地挂在我的心空。        
我是在偶尔翻阅一本介绍王伯敏先生的杂志时想到写此文的。翻着翻着,心中想起许多往事,于是就把它再现出来,与大家分享。今年是王伯敏先生诞辰一百周年的纪念日子,值此之际,回忆往事,缅怀先生,正当其时。

  【打印】  【收藏】  【关闭窗口【作者:陈连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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