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项斯,字子迁,仙居县项斯坑村人。他出身寒门,在唐时尚属穷乡僻野的仙居,辗转磨砺、攻读不辍,终于“诗达长安”,成为台州第一位进士。康熙朝编撰出版的《全唐诗》辑录了他的97首诗作。他的诗品人品受到当时国子监祭酒杨敬之的称赞,成就了“逢人说项”的成语,很有影响。
项斯的生平
项斯的青年时期,元代辛文房的《唐才子传》载,“初筑草庐于朝阳峰前……枕白石,饮清泉,长哦细酌”。朝阳峰,就是项斯坑村后面的朝阳山峰。项斯在《忆朝阳峰前居》一诗中回忆了当时的环境:那是朝阳山的最高峰,僧人朋友远道来会,林木茂密,路径难寻。自己平时在山上读书漫步,粗布衣上沾遍苔藓,石壁上题满了自己所作的诗。早上,看霞光映照山林;秋天,阅草木尽染秋色。冬天雪化后,会有猴子来到草舍边与人为伴;日到中午,或有白鹤从松林飞起。这里的环境是幽静美丽的,读书是艰苦快乐的。
古人读书,皆为仕进。项斯出山,经历了艰难的科考和谋生历程。
首先是科考。晚唐以进士科为主,一般考诗赋。每次进士考试,全国不过二十几个录取名额,考生的水平如何先不论,关键是要有名望的贵人向考试官推荐,有社会声誉,才有可能及第。而项斯出身低微,先前无人引荐,故而屡考屡败,这情形在项斯的诗中多次反映。但他是“此怀难自遣,期在振儒衣”,百折不挠。
再是谋生,不谋生则无以科考。唐代“布衣流落才士,更多因缘幕府,蹑级进身”。项斯到过云南、广西,到过大西北等地,大多在各处幕府供职。所以,他是长期漂泊江湖,以求衣食,也为科举仕进。这在项诗中可见端倪。
项斯闯荡江湖,多接触哪些人?
首先是僧人。佛、道二教盛行于唐代,许多读书人都与僧人交友。《寄石桥僧》《寄坐夏僧》《送刘道士之成都严真观》等作品多有反映。特别是他与一位叫再阳的僧人交好,在项斯居家时他们就常在一起,项斯落第归觐时他们再相见,可谓终生好友。
还有同道中的科考友人。其中有的考中进士为官,如欧阳衮、殷中丞、顾非熊(皇帝追榜)等人;有的与自己一样处境,如落第的江州、襄阳友人等,也有一些素无功名的处士,项斯与他们相处,都是重情重义、互相体贴介怀、经常寄诗问候。
身处社会下层的项斯,善待他人、广结挚友,以德感人,所以有人同情,有人赞赏,有人提携,杨敬之诗曰“及观标格胜于诗”,这是对项斯人品的中肯评价。
唐宝历开成年间(约公元825至840年),项斯的命运遇到重要转机。先是他受到著名诗人、水部员外郎张籍的知赏。张水部在《赠项斯》中赞:“端坐吟诗忘忍饥,万人中觅似君稀”,他称项斯为李益派的升堂诗人,时人也称项斯“诗格与水部相类,清妙奇绝”。当时,太子少师郑薰说:“项斯逢水部,谁道不关情。”项斯得遇张水部的青睐,确也是情投意合、感恩戴德,他们之间结成了亦师亦友的关系,“子城西并宅,御水北同渠”,并宅、同渠,出自南齐典故,比喻两人友情的亲密无间。
有张籍等名人褒赏,项斯令世人刮目相看,他的诗享誉长安诗坛。而起关键作用的是他受到国子监祭酒杨敬之的推荐。
项斯素闻杨敬之“性爱士类”,于公元843年携诗作拜访,杨对项斯大加赞赏,赋诗曰:“几度见诗诗总好,及观标格过于诗;平生不解藏人善,到处逢人说项斯。”伯乐情怀溢于言表,杨并向有司极力推荐项斯。次年,项斯擢进士第,授丹徒(现镇江)尉。这时,项斯已五十多岁了,官场复杂,升迁无望,后卒于任所。
项斯的生平,据史料载,从他于朝阳山筑庐读书至及第授官,“凡三十余年”,而他的出生年份,当前推二十余年,因十来岁的孩子不可能独自上山读书。又据《中国文学家大辞典》的编撰者谭正璧先生推断,项斯的出生年份约在公元790年左右。项斯的卒年,根据他的《献令狐相公时相公郊坛行事回》诗,宰相令狐綯郊祭的时间是公元853年,因此推断项斯的卒年当在853年以后。
项斯的婚姻子嗣问题,在他可查的所有遗诗和侧面史料中无迹可寻。他卒于任所,亦无后人为之迁葬信息可考。《台州府志》所载黄溍为项良才作墓志铭的事,载有“台之项氏,所祖莫详,丹徒尉斯肇见有唐”,那也是元代了,且无确证项良才即是项斯的直系后裔,项斯的诗中说到有个从叔(堂叔)。那么,要断定项斯无婚姻子嗣,也无确据。项斯仅有一首写爱情的诗《欲别》:“花时人欲别,每日醉樱桃。买酒金钱尽,弹筝玉指劳。归期无岁月,客路有风涛。”是否就是写项斯的恋人?有可能,但无确据。
项诗的特色
康熙年间出版的《全唐诗》有一卷专辑了项斯的97首诗,后有几首他的散句,未计入,另有他的3首佚诗,这样项的留诗共100首。当然,这不是他的全部诗作。
他的诗有自己的艺术特色。
一是格调清新。他的诗,以五律为多,立意新奇、不落俗套、无雕饰痕,一改晚唐靡艳之风,自成风格。如他写朋友之间的《赠别》:“鱼在深泉鸟在云,从来只得影相亲。他时纵有逢君处,应作人间白发身。”鱼在深泉,鸟在云中,云映水中,只能靠影子相亲,喻两人所处环境的不同,相会不易。这显见别出心裁、比喻贴切,项斯的许多诗常以此特点见长。
二是富有特色。项斯跟杜甫一样,也是现实主义诗人。他出身寒门,历尽坎坷,从家山攻读到游历江湖,他的诗作都是直击生活,折射生活,反映现实主义的特色。
如他的《山行》:“青枥林深亦有人,一渠流水数家分。山当日午回峰影,草带泥痕过鹿群。蒸茗气从茅舍出,缲丝声隔竹篱闻。行逢卖药归来客,不惜相随入岛云。”人在青枥林中,一脉山水两边分散着几家山居,日午峰影慢移,野草沾着鹿群走过的泥痕,茅舍溢出蒸茗的香气,竹篱上飘过缲丝的声音,(我)随着卖药归来的人走进云雾缥缈的山峰间。山村生活的气息跃然而出。
又如《江村夜泊》:“日落江路黑,前村人语稀。几家深树里,一火夜渔归。”日落,溪边的小路黑下来,前面的小村传来乡人的说话声,在茂密的树林中,夜里打鱼的人提着灯火归来了。
在这里,溪村的幽静夜景使读者如身临其境,我们明显感受到这具有项斯家乡朝阳山区和永安溪沿岸的景色特点。
三是形象生动。项斯的诗语言简洁,寥寥几句就把景物形象生动地勾勒出来。如《晚春花》中的“疏与香风会,细将泉影移”,写晚春的花不和当盛的花争奇斗艳,只是随着山泉微微摇动,细腻生动,写出晚春花的风韵,又暗喻不随流俗的品质。再如《边游》中的“天寒明堠火,日晚裂旗风”,就把西北边塞寒天哨所烽火和傍晚像要把旌旗撕裂的大风写得唯妙唯肖,尽见功力。
项诗的特色或是他受到张籍、杨敬之等名流盛赞,“诗达长安”并入选《全唐诗》的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