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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此心安处是吾乡

  发布时间:2022-09-05   字体:【  

娄巧燕
 
羊羊,一家名叫“故隐民宿”的老板娘。她将一家普普通通的民宿开成了在磐安小有名气的民宿。很多人慕名民宿的美食、洁净的环境和精巧的布置而来,来了便喜欢上“故隐民宿”,也与老板娘交上了朋友。羊羊不是她的名字,因为姓羊,大伙儿便叫她羊羊。
 
羊羊是仙居人。小时候的羊羊就特别能干。小小年纪便学会了洗衣、做饭,料理家事等。羊羊有一双巧手,她编织出的衣服、帽子、围巾等物特别精致,看到她的编织物无人不称赞。嫁为人妻生儿育女后,羊羊对做饭特别感兴趣,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制作很多美食。
 
机缘巧合,羊羊来到了磐安三亩田村。一眼便喜欢上了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她租下了几栋房子,开起了民宿。她精心布置房子的角角落落,用心制作一日三餐。渐渐地,她的“故隐民宿”成了当地最具特色、最吸引人的民宿。
 
阵阵夏日的凉风吹皱了山里的平静,白天躲在空调房里的人们都走出了房间,散步、品茶、聊天……整个小山村都热闹了起来。艳丽的晚霞,像是打翻了颜料盒,洒在天边,映衬着鲜红的夕阳。有人说,在可以看到山的地方品美食,那美食将会因了那山而格外的美味。此话不假,“故隐民宿”围桌而坐的客人们,一边品着桌上羊羊制作的美食,一边欣赏傍晚的山景,无不心旷神怡。
 
羊羊还在厨房精心制作着美食,那边吃饭的人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羊羊赶忙来到客人身边问出了什么事。
 
客人说:“你看,哪来的脏小孩,捣什么乱,还让不让人吃饭了?看着就倒胃口。”
 
羊羊这才发现,一个脏兮兮的孩子,一手拿着一只破旧的蛇皮袋,一手还拿着一个空饮料罐。孩子眼睛盯着桌上的空酒瓶与空饮料罐,舍不得离开半步。羊羊连忙走了过去。
 
“孩子,你最好换个地方捡瓶子,别人在吃饭,你这么一搅和,没胃口了,吃饭就不香了。”羊羊和颜悦色地说。
 
孩子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羊羊:“阿姨,我是隔壁村的,爸爸做生意赔了很多钱,他外出打工了。妈妈回外地老家不管我们了。我捡点酒瓶与饮料罐,奶奶还等着我换钱给她买药呢。”
 
那边客人又嚷开了:“还不快走,哪来的小屁孩,这么讨厌!”
 
羊羊看着孩子乱蓬蓬的头发和脏兮兮的小脸,一双破得不能再破的凉鞋。她鼻子一酸,伸手要过孩子手中的破蛇皮袋,将桌上、地上的空酒瓶和空饮料罐都装到袋中。羊羊将孩子带到卫生间洗手洗脸,给孩子盛了满满一碗饭,饭上满是肉和菜,还偷偷塞了一卷钱给孩子。
 

 
春暖花开的日子,大家最喜欢踏青赏花。随着天气变暖,山上的顾客会多起来。新冠疫情阻止了人们出行的脚步。山上没有一个顾客,冷冷清清,除了村民便是开民宿的人。一些开民宿的人耐不住寂寞,关门回家了。
 
羊羊耐得住寂寞,并融入当地村民的生活,跟着他们一起去山上砍柴、挖笋。
 
一大早,邻居们便来喊羊羊一起上山砍柴。羊羊力气小,便把好不容易才砍到的柴捆成一小捆一小捆背下山。邻居们纷纷伸出援手,帮羊羊砍柴、背柴。羊羊想出了一个帮助邻居们的办法,她向朋友借了一辆皮卡车,把大家的柴火都运回村子里。
 
笋长出来了。羊羊便跟着村民们上山挖笋。用羊羊的话说就是天天做笋戏。从大笋挖到小竹笋,每天天不亮就出门。笋挖来后要剥笋、切笋、煮笋、晒笋干,从早忙到晚。羊羊用自己的智慧制作各种各样的笋,村民们也纷纷跟着羊羊各种制作。
 
一个春天下来,羊羊家备下了一堆笋干、冻笋、笋罐头、腌笋。客人们最喜欢吃羊羊家的笋干,干而不硬,特香,特有嚼劲。
 
羊羊说客人们喜欢便是好的,辛苦也是值得的。
 
如花的岁月在花开的日子里不去赏花,而是选择了辛勤劳作。
 
有人说冬天的风是尖的,刮到人身上刺得人如刀割般疼。确实如此,下着雪的山上的风更如锋利的刀。羊羊在仙居菜场买了一堆新鲜的食材,和朋友一起开车往民宿赶去。车上开着暖空调和音乐,虽说行驶在寒冷的冬日里,却丝毫感受不到凉意,反而是惬意。
 
车子开在弯弯的山路上,老半天没遇到一辆车。前面出现了一个黑影,应该是一个人在行走。朋友一阵紧张,立马对羊羊打“预防针”:等一下不许让前面的人上车。因为每次遇见路上的行人,羊羊总是会好心地带上人家一段路。在路上行走的一般都是老人,寒冷的冬日,山里的老人疏于洗澡,身上总会有一股味道。冬天的车子开着空调,若车上有一股味是一件难受的事。羊羊路上遇见老人独自行走在山间的公路,总要停下车带上一程。这次同行的朋友有点洁癖,无法忍受羊羊的行为,事先提出了警告,若带上老人让车里有怪味跟她没完。
 
车子开到行人身边,果真是一个老人,是一个衣着邋遢的老头子。朋友在一旁嚷嚷着快开走。车子开过去了。羊羊又把车子倒回到老人身边,停下,让老人上车。一股怪味弥漫了整辆车。羊羊递给老人一块干净的毛巾让老人擦擦手,并把暖手宝递给老人。朋友紧抿着嘴不跟她说一句话,把车窗打开。霎时,一股寒冷的山风夹着雪花刮进车里,局促不安的老人不由一个颤抖。羊羊立马把车窗关上。朋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装作没看见。为了缓和老人的紧张,羊羊和老人拉起了家常。
 
老人下车后,朋友立马数落羊羊并把车窗打开。羊羊笑了笑说,这冷冬里,风猛、雪大、地湿,老人走回家得多冷啊。
 
山里的夜是如此的寂静,月光迷离闪烁,营造出一种氤氲的气息,让人不期然便想起了秦观的那一首《踏莎行》里的诗句: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没有客人的夜晚是孤独的。羊羊年轻、貌美、能干,心仪于她的人也是有的,其中老王表现最明显。老王是一家私企的老板,多金、有阅历,应该是很多女人愿意倒追的对象吧。
 
老王欣赏羊羊的自立自强,一再向她表达自己的好感,羊羊从开始不理睬到后来明确拒绝。
 
一次,羊羊感冒咳嗽得厉害,疫情期间买点药好难。老王得知后,备好感冒药,还将炖好的川贝雪梨包在衣服里,连夜开车送到民宿。羊羊把民宿的门关了,所有的灯也都关了,手机也关机。任凭老王如何敲门就是不开。
朋友问羊羊为何不接受老王的好意。羊羊淡淡地说,老王很好,但我不能,我不能毁了两个家庭。我只想凭自己的双手赚钱,赚干净的钱。
 
明镜似的圆月,已经被远方的高山托上天空。羊羊宁可对着明月独自寂寞,毫不犹豫地拒绝诱惑。
 
身在红尘,不能免俗。优雅从来不是对物质不屑一顾,而是懂得珍惜自己拥有的,也尊重他人的一切。羊羊是优雅的,她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属于自己的未来。
 
汪曾祺在《人间草木》中写道:一定要爱点什么,恰似草木对光阴的钟情。在轻风送爽的光阴里,择一处幽静林荫,把内心的欲望在风中分解。只有这样,才能抵抗旷味世俗的纷扰,沉淀内心,独享安静与清凉。“此心安处是吾乡”,心安之处才是一个人真正的归宿。羊羊爱磐安、爱三亩田、爱“故隐民宿”。她扎根山里,将“故隐民宿”打造成一个家,一个让大家心安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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