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小雨，把长尾缝叶莺的嗓子
洗得铮亮，啾啾喳喳
啄开朱溪港的清晨
在这样的溪边，每一次醒来
都能回到童年
田间和风，轻易骗开油菜花的心扉
应老汉突然气力大增
用三十年前的姿势，扛起二齿锄
翻动又一个崭新的春天
这吓到了路边的鸭群
这组方言里才有的动词，扑棱棱
跳进上车塘，搅动酝酿一冬的文字
无论调皮的蝌蚪怎样断句
故乡的含义从未改变
眼前繁花不羁，万物咆哮
经历了流离失所的雪夜
身后稳稳流淌的溪水
是认领失窃岁月的唯一依据
在谷坦水库，我们是清白的
初冬的谷坦水库，清澈得
没有一点心事
鱼群游手好闲，水草还是绿的
他们都不把季节放在眼里
因为所有过错，都推给了水杉
轻信谣言的游人都把镜头
对准这排排参天大树
没有人肯冒风险，去揭露真相
不用担心现场证据不足
只要打开美图
意志再坚强的水杉，都会
乖乖举起血淋淋的手。于是———
湖水是清白的，天空是清白的
炊烟和芒花是清白的
我们在湖边的私会
也是清白的
在一叶废舟上热爱残余的河山
大战乡绿道边，一叶废弃小舟
让所有废弃的时光，变得珍贵
摇摇晃晃，穿过茂密的枫杨
可以看到野渡无人的大唐
丰腴的水草，是走失的贵妃
连卵石都是透明的
溪螺更加无处遁形
竹篙划出的长长浅波
被夕阳尾随了数千年
只有巡河的苍鹭认为
每朵浪花，都和每个过客一样
有权拥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江山易改。我们用有限的时光
穿过残余的河山
爱着残余的对方
上横街，清澈的时光穿村而过
柳枝刚挂出一串连心炮
鱼群就迫不及待地煽风点火
三月，就这样通过一条小沟渠
自带音响地窜入上横街———
弄堂热闹，每处枝头都在敲锣打鼓
燕子飞进回暖的诗行
各个角落的悄悄话，四处流窜
古庙被翻译成时尚茶馆
面目全非的字句，更加适合
独自想一个人，更加适合
把自己与自己分开
一杯新沏的白茶，散发她的体香
月光如袖，拂去凡尘
陈旧的记忆，新得像刚刚发生
看，泥墙还在
冬暖夏凉的老井，酸甜苦辣的戏台
祖先的家训，似懂非懂的时光
和时光里羞色的倒影
恍惚间，通通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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