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随梅雨季节而来的甘霖,为杨梅山带来了水淋淋的碧绿,也让杨梅树点缀上了亮丽的红色,这红色是杨梅果发出的特有物语。
记忆中最早接触到的杨梅,它的颜色不是红得发黑的那种,而是青色或淡红色。那时走遍村前的大山也寻不见几棵杨梅树,只要杨梅稍稍泛出一点红色,便成了一种难以抵御的诱惑。盛在碗里的杨梅,青中带着些微红,肉刺坚硬异常,一口下去便是酸汁四溅。因此,好长一段时间,留在我心中的杨梅印象,便是这种酸酸的味道。以至于读到李渔的“南方珍果,首推杨梅”时,我百思不得其解。
时代列车前行,人们思路变得活络,家乡的杨梅种植面积逐年增多,高的山,矮的坡,几乎都被一棵棵翠绿的杨梅树所覆盖。栽培技术的全面推广,各类品种优中选优,也让杨梅的品质不断提升。渐渐的,“仙梅”成为了仙居杨梅的代名词,杨梅树也蜕变成了摇钱树,守着家里的杨梅树,农民就能轻松迈上致富路。而我所能看到的红,也不再只是微微的红,而是红得发黑的红。
“五月杨梅已满林,初疑一颗值千金。味胜河溯葡萄重,色比泸南荔枝深。”端午节一过,红色的杨梅果子缀满枝头,让树身涂抹上了异常浓重的喜庆色彩,如同待嫁姑娘的红妆,特别惹人喜爱。听说山上的杨梅红了,我便邀上三五好友,沐浴着雨后清新的空气,呼吸着充足的负氧离子,欣欣然地踏上了采摘之旅。此时,杨梅山上笼罩着薄纱似的袅袅云雾,杨梅树在其间若隐若现,我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如梦如幻的仙境。
都说夏季是属于绿色的,但此时的杨梅山上,红色当仁不让成了醒目的主色调。浅红、深红、暗红、黑红,颜色的深浅,成了人们判断杨梅成熟程度的最好标签。站在杨梅树下,闻着特有的草木清香,我仔细地找寻那些红得发黑的果子,细瞧之下,真是个个“玉肌半醉红生粟,墨晕微深染紫裳”。终于,禁不住高高枝头上红果的诱惑,我以粗大的枝条为凭借,轻巧地攀到了树上。迎着习习的山风,采摘着黑红的杨梅果,我的心情无比欢畅。
手指灵动间,一颗红得发黑的杨梅,如同调皮的红球跃入我的手心,经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后,便乖乖地落入口中。我闭上眼睛,轻轻咬动牙齿,汁水流淌,满嘴的甜,也稍带丝丝的酸,酸甜相融成就了独一无二的美味。怪不得明代大学士徐阶,会写出这样的诗:“折来鹤顶红犹湿,剜破龙睛血未干。若使太真知此味,荔枝焉能到长安?”我想,如果杨贵妃尝到杨梅的美味,她的喜好一定会随之改变,而杜牧也会将“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改写成“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杨梅来”吧。
眼前的杨梅山上,四方游客纷至沓来,花花绿绿的衣服,给杨梅林衬上了斑斓的色彩,到仙居品仙梅成了杨梅采摘季的主旋律。游客们品尝着黑红的美果,尽情感受美果对味蕾的冲击,也将欢声笑语留在了果树之间。高速路上,一箱箱的杨梅随着四通八达的路网,快速传递向全国各地。悄然之间,仙梅成了网红果品,它们既联结起了亲情、友情,也让杨梅生发出了更大的经济价值。如今,仙梅不仅红遍大江南北,还远销国外,成功跨出了国门。
“颗颗黑珠树中藏,此物只在五月有。有人过此尝一颗,满嘴酸甜不思归。”边采摘边品尝着仙梅,不知不觉间,篮子里已经装满了红红的珍果。我想,当人们沉醉于这黑红的美味中时,又有谁愿意归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