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笔者萌生了重读与仙居有关的史书的兴趣。作为仙居最经典最全面的历史典籍代表，《万历仙居县志》和《光绪仙居县志》理所当然成为我阅读的首选。发黄的历史典籍里讲述的道理却依然鲜活而有生命力：“积善之家，必有馀庆”。
    仙居素有好善之风，可以说仙居早已是慈孝之乡。仙居县志记载了许多名宦、名贤、忠义、孝友、贞节、厚德等善人善事。《光绪仙居县志》人物志下列有《一行》一节，专门记录仙居历史上乐善好施的28位乡贤义行。这一节“不曰‘厚德’而曰‘一行’者，以百行必以一行始，且俾一善成名之士，亦得籍是以传焉耳”（《了凡四训》曰：“善心真切，一行可当万善”）。“仙居好善之风惟吴氏、应氏最巨，故二族亦最显。宋则吴康肃（吴芾）兄弟祖孙七进士而二特科，明则应尚书（应大猷）兄弟祖孙七进士而二举人”。文中，专门指出这种现象是其他县邑所不多见的“盖他邦所罕见也”，进而分析了其中的原由“而其原，则自积善始。夫士苟存心爱人，于物必有所济，积之终身，其泽之及人也宏矣。宋之吴福（吴芾曾祖），明之应巨（应大猷祖父），皆报在子孙，至阴骘尚书（应大猷）则报在其身并及其子孙。以是知天之报施善人为不爽也，人奈何不孜孜为善也哉！”
    宋朝吴福为人忠厚老实，待人诚恳，勤俭持家，有古君子之风，首开家族善风。县志记载，“吴福，字寿甫，性纯实，括有巨贾留千金其家，久之不至，福为贸迁得，吴俟贾至，悉以归之。贾曰：向吾留千金耳，赢则君自致。吾敢觊乎？互相逊，决之县，县上之郡，使中分其息，福仍不受，贾以其半捐之僧庐”。吴福的儿子吴奉“绰有父风”。吴福的孙子吴允昭“尤好博施”。“岁饥，乡人戏榜其门曰：‘旦日大施’。远近闻之，扶携就食”。吴允昭不但不恼火，反而欣然曰：“此助吾为善者也”，“倾廪以赈，全活甚众”。曾孙师锡，生少师芾，与从兄詠、谦连取科第，历显官，郁名族焉。
    吴福的曾孙吴师锡生子吴芾，连取科第，累官龙图阁直学士。吴芾为官清正、赏罚分明，先后任六郡太守，民沾其惠，吏畏其威。他在政治上颇有建树，爱民恤民，兴修水利，修建学宫，造福于民，还为民请命，减免赋税，给人民带来实惠；尤其在抗金斗争中审时度势，提出自己的主张，为抗金斗争作出了贡献。其诗集《湖山集》在宋代文学史上占有一席之地。
    南宋著名的理学家、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诗人朱熹为吴芾作《龙图阁直学士吴公神道碑》，碑中曰：“公性至孝，遭父丧结庐墓侧，终制不交人事，面墨衰絰。先人资产，悉推与二兄。育其孤女，厚赍以遣之。官其兄弟之子孙二人。方为义庄、义学、义冢以俟宗族之贫者，而未克就。尤拳拳于乡邑，遇岁歉，捐己资合公私之力以赈之。无所爱吝，好善如己出，嫉恶如私仇。延接后进，多所成就。平生严毅若不可犯，然谦虚好问，而乐闻过，不间微贱。教子弟尤力，尝语之曰：‘若等从官，视官物当如己物，视公事当如私事。必不得己，与其得罪于百姓，宁得罪于上官。吾平生无他长，惟不敢以一毫自欺耳。’盖其大节之见于朝廷，达于四方，已卓然不可掩，而其私行纤悉又如此。”碑中也较为详细地介绍了吴芾的家世“公讳芾，字明可，世为仙居人。上世隐德不仕，至公大父赠武略郎讳允昭，笃教子孙为学，而公与从兄詠、谦遂连取科第。及公至显宦，赠其父讳师锡累阶至光禄大夫，母郑氏临海郡夫人。”乾道六年（1170），他以龙图阁直学士致仕（退休），自号湖山居士，淳熙十年（1183）卒，享年80岁。谥康肃，赠少师。
    吴芾生五子，吴津、吴洪、吴沃、吴洎、吴深。吴津，乾道五年（1169）进士，曾任浙东安抚使，知广德军，改兴化军。吴洪，淳熙八年（1181）进士，任明州定海县丞，调嘉兴府，江东提举。吴沃，任义乌县丞，调桐庐县丞，迁知绍兴府。吴洎任永康县丞，两浙转运物解官。吴深，任温州乐清参军户部提领。吴芾有孙男孙女二十八人，其中吴津儿子吴机后为从事郎。以恩补官至真州淮东运判兼提举，积官宣奉大夫。吴津另一子吴朴后为承务郎，恩补官至鄞县县丞，积官通直郎。
    吴芾中绍兴二年（1132）进士；吴芾堂兄吴谦，中建炎二年（1128）进士，历知严、处二州，终朝奉大夫；吴芾堂兄吴詠，中绍兴五年（1135）进士，终宣教郎知西安县。接连三榜的及第让吴氏家族门楣光耀。接着吴谦儿子吴浚中绍兴二十四年（1154）张孝祥榜进士，终南外睦宗院教授；吴津孝中乾道五年（1169）进士第二甲，吴詠之子吴骧也同榜（1169）及第为第三甲；吴洪，淳熙八年（1181）进士。一时间吴氏家族名噪当地，因为吴芾兄弟子侄接连登第，仙居开元乡（在县西二十里）的一个里因而命名为“折桂”，县西三十里有折桂桥，以宋吴芾子侄联科故名。
    明朝，仙居县出现了又一个因善而闻达的家族———“夏阁”应巨家族。史载，应巨“孝友仁厚”，“饶于赀，急然诺，好施予，人有所求无不应。会里中大疫，比户相染，皆避去，巨遍诣病者家探之，捐赀为市药求医，所活百余人”。应巨之子应匡“能承父志，孝友孚于宗族，仁厚洽于乡闾。乡先达王刺史存忠以女妻之。年二十，饩于庠，以所得廪禄瞻同庠之贫者”。
应巨之孙应大猷，性情温顺，举止文雅，“少时与群儿游，每端坐寡言，不妄嬉戏”，与兄弟相处和睦，从不逞性，显得老成持重。勤奋好学，经学湛深。2l岁即中举人，28岁又荣登进士榜。进士及第为官后，持法纪、保清节、正色立朝，官至刑部尚书。“历官五十余年，端方之度，廉洁之操，仁恕之心，始终如一。士有片善，急为揄扬。家无余资，乐于赈施”。明世宗嘉靖四十年（1561）告老还乡，回故乡后，他将俸禄积蓄全部散发给贫困乡亲；“见人贫困，每倾囊周恤，虽家无担石，不忧也”；望重乡里，“人皆德之”。同时，乐于助学，为造就人才而“讲学不倦，尤潜心易学，老而益勤”。应大猷一生著述甚丰，有《周易传义存疑》一卷、《容庵集》十卷传世，被《永乐大典》总校、状元秦鸣雷誉为“造理精深，铸词雅则”、“抱德隆硕，负气刚明”的“不朽”之作。他是“出则兼济天下，归则独善其身”的一代大儒。
    明朝重要思想家袁了凡以应尚书的善行故事教子积德，《了凡四训》中记载，“台州应尚书，壮年习业于山中。夜鬼啸集，往往惊人，公不惧也；一夕闻鬼云：某妇以夫久客不归，翁姑逼其嫁人。明夜当缢死于此，吾得代矣。公潜卖田，得银四两。即伪作其夫之书，寄银还家；其父母见书，以手迹不类，疑之。既而曰：书可假，银不可假；想儿无恙。妇遂不嫁。其子后归，夫妇相保如初。”事后，“公又闻鬼语曰：我当得代，奈此秀才坏吾事。旁一鬼曰：尔何不祸之？曰：上帝以此人心好，命作阴德尚书矣，吾何得而祸之？应公因此益自努励，善日加修，德日加厚；遇岁饥，辄捐谷以赈之；遇亲戚有急，辄委曲维持；遇有横逆，辄反躬自责，怡然顺受；子孙登科第者，今累累也。”
    自明正德九年（1514）应大猷首登进士榜后，应家“蝉联不绝，科名与宦业并显。”弟应大桂嘉靖五年（1526）进士，仕黄州、登州知府；长子存初嘉靖四十年（1561）举人，仕刑部主事；次子存性嘉靖三十五年（1556）进士，仕广西施恩府知府；五子存卓嘉靖三十八年（1559）进士，仕贵州左布政、太常寺卿；孙应世科万历七年（1579）举人，仕汝州同知；孙应朝卿万历十七（1589）年进士，仕监察御史、按察司副使；孙应汝化万历二十三年（1595）进士，仕江西右布政；孙应彦卿，官至县令。应大猷的八子中的其余五子存修、存畏、存素、存征、存幸都是官府公职人员，品学兼优，功绩显著。大猷孙辈也是诸多孝贤者。真可谓进士世家，官宦门第，孝子贤孙。相传，应大猷在临终前曾不无自豪地吟道：“有我福，无我禄；有我禄，无我子孙三十六；有我子孙三十六，无我子孙个个穿朝服；有我子孙个个穿朝服，无我活到九十六。”有偈赞叹：“大猷卖田救人妇，积功累德当尚书；善事功德天天做，子孙萌福官位多。”
    可见“仙居好善之风惟吴氏、应氏最巨，故二族亦最显”“而其原，则自积善始”真实不虚！《万历仙居县志》厚德列传篇曰：“夫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厚人者所以自厚也。”《易》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以是知天之报施善人为不爽也，人奈何不孜孜为善也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