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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避弋惊鸿

第一节  惯性运行

  文宗皇帝临终前,思及自己对长兄明宗做了亏心事,就留下遗诏,要传位给fu王(明宗次子。)

  fu王当时才七岁,不能主持图政,就由太平王燕帖木尔,召集诸王会京师,奉遗诏于至顺三年(1332)十月初四日,扶新皇即皇帝位,同时还立了一个同样年纪的小皇后。

  谁料小皇帝福薄,才登基几十天就一命呜呼,病死了,得了一个庙号叫宁宗。

  燕帖木尔趁机向太后提议立文宗的皇子燕帖古思为皇嗣。太后说:“我的儿子才五、六岁,明宗还有大儿子今年已经十三岁了,等他百年之后,再传位于皇子也不迟。”燕帖木尔苦劝道:“人心难料,谁知道当了皇上的这个人,今后会不会记住太后的恩情,传位于皇子。”

  太后说:“我意已决,不必另议!”燕贴木尔只有叹息而去。

  明宗的长子妥欢帖睦尔,当时在静江(广西桂林),太后就派人前去迎接。当嗣皇帝将到京师时,文武百官皆跪在道旁迎候,只有燕帖木尔自恃功高,不过下马站立。嗣皇帝与他一打照面,就觉得威严可怕,别转头不看他。边上有人提醒道:“太平王特在此迎驾,陛下要给些脸面。”妥欢帖睦尔只好下马,接受了燕帖木尔的请安,还了他一揖。然后,上马扬鞭前行。

  燕帖木尔也骑上马与嗣皇帝并排而行,口中唠唠叨叨地说一些先皇与太后对嗣皇的恩典,要嗣皇多多尽孝之类的话。妥欢帖睦尔竞是一言不发,反而使燕帖木尔心中七上八下。之后,他向太后密告:“嗣皇年纪不大,城府很深,他若掌权,必对太后不利!”太后说:“既已迎来,只有听天由命了”。燕帖木尔说:“不,凡事预则立,先把他养在宫中,就说他年幼,太后自己主政,谁敢反对呢?”就这样,妥欢帖睦尔闲置在宫中数月。朝廷大事表面上是太后主理,实际上都是燕帖木尔作主,对那个候补皇帝,他一心想排挤掉,只是苦无借口,无从发难。

  当时柯九思避难在华亭(今上海松江),以题图诗一首给老友虞集“两个苍松傍石生,白云西畔惬幽情。何时共听华亭鹤,立到疏林野月明。”虞集马上回诗一首:“避弋惊鸣过远汀,啄苔病鹤想华亭。临邛枉骑情都尽,于越扁舟影更俜。宾客莫询温室树,君王犹问楚江萍。重来贾傅非年少,前席从容对夕廷。”

  本来宁宗登基大赦天下时,柯九思可以免掉弹劾之罪,重新入选朝廷,但他觉得心中受伤太深,更怕触景伤情,便婉言谢绝了朋友的推荐,对重新复出的同道寄诗表达自己的心境:“千金当日赋长门,温老中书预选伦。江上秋霜飞鬓影,怕拈湘管见啼痕。”

  人算不如天算。燕帖木尔一直作梗不让新皇登基,但此人穷奢极欲,醉生梦死,终于淤血而亡。此时是至顺四年五月。

  在他病重时,曾有无数官员前来问候,惟独太傅伯颜从不上门看他。

  燕帖木尔既死,妥欢帖睦尔登基就不再有问题,太后与大臣们定议,奉他即位,约定万岁之后,传位于燕帖古思,诸王与宗戚,全都赞成,遂奉上玺绶,于至顺四年(1333)初八日,在上都即位。

第二节  老友虞集

  柯九思的老友虞集,字伯生,人称邵庵先生,祖籍在四川。他生于南宋咸淳八年(1272),三岁开始读书。由于南宋将亡,兵荒马乱中他全家流离失所,逃难到了江西,在逃亡中,没有书籍,他母亲扬氏就一路走一路口授《论语》、《孟子》、《左传》及北宋欧阳修、苏氏父子的诗文。

  虞集从小就聪明,博闻强记,良好的家庭教育,使他在学问的长进上打下了很好的基础。虞集长大成人,先是在江西行台官员   府上教书,然后被人荐为大都路儒学教授,那已是元朝大德六年(1302)。他又任国子监助教,任教时常常是兢兢业业、诲人不倦,各路学生风云而至,登门求教。

  自从柯九思进了奎章阁就与奎章阁侍书学士虞集一起常侍皇帝左右,俩人交情日渐加深,只要柯九思作画,虞集必然题字。当时他们的朋友书法大家张雨题诗:“侍书爱题博士画,日日退朝书满床。”时间长了,他们书画酬和的稿子必然多了,柯九思就整理编成了《柯亭杂咏》,记载他们的友情和感激文宗皇帝的礼遇。

  好景不常在,好花不常开。自从柯九思的才华被蒙古族的达官贵人所妒忌,并倍受排挤和攻击,特别是文宗皇帝驾崩,使九思感到前途黑暗,他只好离开京师,流寓到松江一带,过着漂泊不定的生活。

  虞集寄希望于新皇登位,召老友归来,他忍不住赋《汉入松》长短句寄给柯九思:“画堂红袖倚清酣,华发不胜簪。几回晚直金銮殿,东风软,花里停骖。书诏许传宫烛,轻罗试剪朝衫。御沟冰泮水挼蓝,飞燕又呢喃。重重帘幕寒犹在,凭谁寄,银字泥缄。报道先生归也,杏花春雨江南。”

  这首绝妙好词被人谱成优美的曲子,在江南传唱开来,很快传遍海内,还被有心的商人视为商机,织成丝帕,在街市上行销。

  至顺四年六月,妥欢贴睦尔即将登基前,召集元老重臣到上都议事,虞集也在其中。中丞马祖常让人告诉虞集说:“御史将有话说你了。”言下之意是说虞集在劫难逃了。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文宗皇帝当初要册立自己的儿子为皇太子,便借口妥欢帖睦尔乳妈的丈夫曾经说过“明宗在世时,经常说妥欢帖睦尔不是他的儿子。”因此,文宗借故贬黜他到广西,并分别召集蒙汉大学士记录下来,其中汉学士就是虞集,让他书写诏书,将此事广传朝廷内外。

  谁知虞集早有准备,他一边拿出文宗皇帝改的诏书底稿,一边以患病为由辞职回家。虞集离职以后,侍臣中有人还提起那诏书的事,新皇帝不高兴地说:“这是我的家事,与他一个书生有什么关系”,不再追究此事。

  从此,九思与虞集这对挚友,再也没有相见。只是虞集比柯九思活得久些,在至正八年(公元1348年)五月病卒,享年七十七岁,这已是后话。

第三节  血溅宫廷

  妥欢帖睦尔登基后于至顺四年十月改元为元统元年,后人称其为顺帝。

  顺帝虽是少年登基,但颇谙宫廷政术,为压制燕帖木尔家族势力,他拜伯颜为中书右丞相之后,又进其为太师,不久又进封伯颜为秦王,并把燕帖木尔家族直辖的钦察籍禁卫军也全归伯颜管辖。

  燕帖木尔的儿子,中书左丞相唐其势见伯颜一派势力越来越大,官职又居于自己之上,心中非常不平,当众撒气说:“天下本我家的天下,伯颜何人,位居我上,真是可恨!”

  伯颜听到传闻,自然非常恼火,但是隐忍不发,他知道这个唐其势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连他爸十分之一的本事都没有。

  唐其势不知收敛,反而与人密谋,欲宰了伯颜,废了顺帝,再立新帝。事不周祥,让伯颜得知,他唆使宗王彻彻秃入宫内告变,密奏顺帝说唐其势与其弟、其叔等人勾结谋反,危及社稷等等。

  顺帝深恨燕帖木尔一家,马上下诏伯颜率兵“平乱”。

  唐其势蒙在鼓里,自以为得计,要与人里应外合,他率领一批人冲向宫廷,谁知一进宫门,四面八方都让人围住。伯颜一声令下:“生擒唐其势赏万金,立即升官!”卫士们听了,奋勇向前,生擒了唐其势,又骗出唐其势的弟弟一并擒之,伯颜向顺帝请旨,顺帝道:“谋逆者,宰!”卫士手起刀落,砍下唐其势的头颅。

  唐其势的弟弟胆小,慌忙躲到皇后的座椅下,皇后为了保护弟弟,想用裙子遮蔽。谁知让伯颜一把拉出,拔剑出鞘,一挥手杀死皇后的弟弟,血溅满了皇后的衣裙,吓得皇后抖缩成一团。伯颜说:“皇后兄弟谋逆,皇后亦也有罪,而且还袒护兄弟,请皇上割情正法。”皇后哭号:“皇上救我,皇上救我!”顺帝说了句:“你兄弟为逆,朕不能救你。”伯颜就揪住皇后的发髻拖了出去,关在一户农舍里,叫人备了毒酒,逼皇后服毒自杀。

  柯九思流寓在东吴,听到传闻,不禁毛骨悚然,他知道皇后是燕帖木尔之女,是太后以燕帖木尔遗功卓著,命顺帝册立其为后。那时的册文评价多么高:“皇后钦察氏,雍肃慈惠,谦裕静淑……”皇上还对燕帖木尔家族下过明诏,宥(宽恕)其家族子孙九死(相当于免死),如今却都死于非命,真是让人心惊肉跳。

  这一年的十二月,柯九思意外地得到皇上的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士子幼学壮行,宜尽匡扶之力。名既策于天府,绩须著于枫宸 。汝奎阁鉴书博士柯九思,王国圭璋,圣朝麟风。丰姿俊秀,丹霞明月交辉,雅度雍和,冰镜玉壶并润,笔落明球万斛,胸藏碧海三山。特敕汝为奉政大夫翰林院承旨学士,以备顾问,以谋帏幄。

  钦哉!

  元统元年十二月

  柯九思不由得想起王艮前不久写给他的一首诗:“与子浮沉三十载,归来文采更风流。虚名聊尔或见录,尤物移人何足留。说剑谈玄皆外慕,买田筑室是良谋。眼花耳热争意气,泯灭无闻同一沤。”他觉得此时全无想进入宫廷的向往,他一边上表谢恩,借病辞官,一边把这道圣旨制作成匾以作藏品,收藏起来。

第四节  伯颜恶政

  伯颜清除了燕帖木尔的党羽,替顺帝拔出了眼中钉,肉中刺,顺帝当然就对伯颜非常宠信,随时赏给金帛珍宝,及田户地产,甚至把累朝御服也特赐给伯颜。

  伯颜怎样知恩图报呢?他知道顺帝的生母出身低贱,是皇上的难言之隐。他便上了表章奏请皇上追封其生母为明宗皇后,顺帝当然正中下怀,允许其奏,提高了生母的地位。

  当顺帝异想天开地说:“当年世祖的年号是至元,国势强盛,在位长久,朕也想改元为至元,爱卿,觉得如何?”伯颜马上奉承:“皇上要怎么改,就怎么改,用不着问下边。”

  顺帝即下令改元统三年为至元元年。

  伯颜仗着顺帝的宠信,把持国攻、肆意擅权。他借口科举取人与朝廷选法有冲突,就上章罢停当年的礼部选举。他对顺帝说:“皇上,您以后有了太子,千万别让他读汉人的书,那些汉人爱哄人,欺负人。我手下有个牵马执鞭的汉人,好久不见其面,问了他家人,才说他也去应科举了。我真想不到,连牵马坠蹬的这些奴才,也都去应考,难道让他们也上朝堂面圣吗?”他请顺帝在那停办科举的诏书上盖了御宝,也就是宣布了废除科举,以防止汉人、南人通过科举入仕。此外,伯颜又下令剥夺儒学贡士庄田租,改给宿卫衣粮。卫士得到实惠,自然感激伯颜。士子们尽管怨言漫天,但只得饮恨吞声。

  伯颜还特别仇视汉人,据说他家养有一个西藏巫婆,预言伯颜将死于南人之手。伯颜惟恐预言成真,他就上书顺帝,请求杀尽天下张、王、刘、李、赵五大姓汉人以绝后患。这一荒谬建议皇帝和大臣们都反对,他就下令禁止元朝国内汉人、南人、高丽人持有军器,北人欧打南人,不许还手,并把这几类人所拥有的马匹全部充公。

  伯颜私欲膨胀,专权自恣。当省、院、台的官员都出自他的门下,天下贡赋大多进了他的家门时,他还不知节制,反而更加耀武扬威,他在京师街头出入时,卫兵侍从排满长街,威武而盛大,大大超过顺帝的排场。

  长大成年的顺帝深感大权旁落,决定铲除权臣伯颜。至元六年(1340)二月,伯颜的侄儿大义灭亲,献计于顺帝,黜逐充军到岭南,病死于途中。

  伯颜的死,士人们称“拔去大憝,如剔朽蠹”,百姓们嘲笑他生前专权贪赃,死后是“百千万锭犹嫌少,垛积金银北边边,可惜太师无运智,不将些子到黄泉。”

  自从至顺三年(1332)至今,柯九思脱离官场,寓东吴已有七年之久,他买田地筑室,与青松黄菊为伴,朝耕肆微勤,夕息憩紫荆。檐下一斗酒,或与邻父倾。似乎远离朝廷,已心若止水了。

  但是,就是这一年,又使柯九思胆战心惊,只好“风浪扁舟归赤城”。这一年六月,顺帝开始了对文宗的残酷报复,他诏废文宗庙主,把其叔叔文宗的牌位从太庙撤出,抛之荒野。又迁太皇太后(文宗皇后)于东安川安置,废了堂弟燕帖古思的“皇太子”位号,派人押送流放去高丽,结果俩人都遇害而死。顺帝还想将文宗时设置的太禧院、奎章阁,艺文监等一律革罢、一翰林学士上奏:“民间尚有家塾,聘用馆师,堂堂天朝,不能容一馆阁,会让中外见笑。”顺帝不得已,才改奎章阁为宣文阁,艺文监为崇文监。

  这一场颠覆性的宫廷清洗,给柯九思如同雷击。他心伤过度,在仙居老家,谁一提起京师大都,他都要呜咽流涕,悲从心来。曾有一道士慕名拜访他,请柯九思吟诗作画,柯九思只是喃喃地说:“山不入目不能画,水未入怀不能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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